一九886 – Right Now

六月份雪梨電影節看的五部電影,我寫了四部。在完全遺忘之前,是時候將自己對最後一部「一九886」 Right Now (À tout de suite) 的感覺記下。 故事有點單薄,男女主角的感情完全不深刻。一起看的朋友說黑白片令到電影有種另類的格調,但我卻沒有同感。電影毫不另類,故事並不引人,裡面的愛情不感人,也沒有甚麼社會性,而且不覺得有諷刺與批判。究竟電影想表達甚麼,我看完還是一頭霧水。迷惘的感覺,非常「配合」那不知何解的中譯名。886,我猜是「拜拜咯」的意思,大概是想觀眾聯想到女主角離家出走和男主角在異地拋低女主角。至於「一九」,真的想不透是甚麼意思。也許是我離開香港太久,這是某種流行語吧?如果有朋友明白譯名的含義的話,請留言賜教! Right Now 開展於七十年代中葉的巴黎。在我的認知中,七十年代,無論怎樣算,也不應該是黑白的。那時電影、電視、照片都已經進入彩色時代。用黑白來表達往昔,應該止於六十年代中期。如果不是用黑白來表達「懷舊」,那麼,為何要將後半段摩洛哥的藍天、白雲、沙灘、碧海都簡化成深淺程度不一的灰色呢?

The Beat My Heart Skipped

一開始就給這法語片的片名吸引了。一直在心中編織著故事。 心究竟如何跳少了一下?這錯過的一跳有甚麼重要?那一秒,究竟心臟是完全靜止,抑或是蠢蠢欲動? 宣傳廣告只有男主角 Romain Duris 的憂鬱相片,令人猜不透情節內容。我原以為看完後,以上的疑團至少會稍微消散,誰知導演 Jacques Audiard 拍出來的卻是一個截然不同的故事。 ※ ※ 警告:以下內容包括電影情節描寫 ※ ※ 電影主調沉鬱,男主角Tom徘徊於音樂與金錢暴力之間,有點人格分裂。音樂修為來自他母親,但她身故後,他便把琴鍵荒廢;轉而走著父親的舊路:房產炒賣收購,以暴力驅趕住客來收樓。片中他游走於兩個極端之間,當然,鋼琴一直是他的選擇,但江湖瓜葛,絕不是說停就可以停,加上父親不斷有新「任務」給他,最後也是當不成鋼琴演奏家。 故事初段集中描述Tom的暴力一面,閑來又掛著大耳筒聽電子音樂。他夢想成為鋼琴演奏家的另一面,要待偶然遇上母親生前的演奏經理人,才引發出來。 他打開家中荒廢的鋼琴,對音樂的情感和對母親的思念夾雜一起,令他對著琴鍵,久久才能彈出第一個音符。但這之後,便不能叫停了,音樂就像巨型磁鐵般把他吸引過去。男主角表現精彩,全片接近是他的獨腳戲,他彈琴時的表情,連起了他人生中的音樂與暴力,表達出一種把自己的兩面拉在一起的努力。 他找了一個鋼琴老師幫他練習,希望可以彈出水準,母親以前的經理人可以把他納入旗下。老師是一個來自越南的年輕女子,完全不能以法語和Tom溝通。練習的時候只能靠身體語言和簡單英語。老師教他一種比較輕的彈法,來化解他琴音中的固執、暴力。 電影中段加插了父親和年輕女友,與及Tom與朋友妻偷情的情節。這些枝葉令故事發展有點散亂,但想深一層又不能刪去,前者引了主角父子關於母親的對話;後者則用性慾的糾纏來襯托Tom與鋼琴老師之間似有還無的感情交流。 最後Tom投考鋼琴演奏家失敗,父親又被仇家所殺……。當大家以為曲終人散,原來還有兩年後的一小段,不過這有點畫蛇添足的感覺。當然我明白導演想交代Tom與鋼琴老師的發展,但也許,open ending 會令我可以自己編造我喜歡的結局。 Stannum 業餘評分:棧棧棧棧棧棧棧棧(十個棧滿分) (圖片版權:Wellspring Media .來源:電影官方網站) 電影的法文原名是:De battre mon coeur s’est arrêté。在周星星電影評論網站看到中文譯名是「我心遺忘的節奏」,十一月會在台灣上映。中文名實在難譯,利用不了英文 Beat 等於「節奏」和「心跳」這個相關語,但譯成節奏便預先把情節和盤托出,完全赤裸示於人前,有點掃興。 在久違了的Norton Street Cinema看此片,看著曾經熟悉的裝修,不同的,原來是沒有一位懂彈琴的人在身邊,可以告訴我多一點片中關於鋼琴的點滴。

蠔民 Oyster Farmer

上星期雪梨電影節開鑼,今年我第一齣看的電影是本地製作的 Oyster Farmer。 澳洲電影業低潮已久,目前新片都要依靠政府或文化團體的資助。近幾年很多套澳洲片的背景,都試圖販賣澳洲特別的風土人情,將一個平凡故事配上一個 exotic 的背景,試圖引起國際觀眾獵奇式的興趣,以作賣埠。早前的「日籍相對」如是,這齣「蠔民」亦如是。 此片的導演 Anna Reeves 只曾拍過短片,這是她第一齣長片。故事背景是雪梨附近的 Hawkesbury River 的養蠔區,拍攝手法對於一位新導演來說,算是流暢可喜,電影的興味線維持得不錯,也拍出了澳洲鄉間農業的困境。演員不是大卡士,男主角 Alex O’Lachlan 更是第一次拍電影的新人,演技卻也不錯。 被電影海報的沉鬱風景誤導了,入場之前,我猜調子會很沉重,而且因為常聽到 Hawkesbury River 下游的污染問題,以為電影會表達出蠔民對環境的絕望;看下去才知道內容原來並沒有甚麼悲情,到最後的大團圓結局,甚至可以算是喜劇了。 ※ ※ 警告:以下內容包括電影情節描寫 ※ ※ 電影一開始是男主角 Jack 在河中駕著快艇穿梭的情景,不久就敘述了他原本在雪梨當搬運工人,為了陪伴車禍受傷入院的姐姐,轉到附近的蠔場工作。因為姐姐的醫療費高昂,無計可施之下決定挺而走險打劫雪梨魚市場,得手後為了避過檢查,隨即將贓款投進魚市場內的郵筒寄給自己。回到蠔場後,他望著信箱等呀等,但巨款卻不知去向。他開始懷疑鄰居藏起了,甚至認為剛剛與他閃過愛情火花的 Pearl 也有可疑,差點把感情毀掉。 片中穿插了蠔民工作的辛苦、面對天氣變化的脆弱、還有老闆夫婦的分居與復合,把一幅澳洲鄉間的生活片段呈現出來。正如電影完結後,監製出來致謝時說,這部電影是 a slice of life,我實在十分認同。監製也提及首映禮時,不少在戲中當過臨時演員的真正蠔民也來了捧場,而為了多謝他們在拍攝期間的支持,也會有一場為他們的社區設施義映。 澳洲作為世上最都市化的國家,大部份居民都是城市人。城鄉之間的隔膜是越來越嚴重了。傳統上維護農民的右翼政府當政近十年,但由於左右兩端的政策都向中間靠攏,農業不單沒有得到照顧,反而因為天旱而生活更為艱難了。我們作為澳洲城市人,對鄉間生活,農業運作都一無所知。當我們在大口大口地吃著價錢不貴的澳洲生蠔時,完全沒有想過養蠔人的艱辛。城市人壟斷了國家的資源,浪費地消化著農產品,污染了環境,引致天氣反常,影響了農業收成。在風光如畫的背後,總是有值得我們反思的問題。 Stannum 業餘評分:棧棧棧棧棧棧棧(十個棧滿分) (圖片版權:Dendy Films.來源:電影宣傳單張)

哲古華拉與南美

「哲古華拉少年日記」(The Motorcycle Diaries)在香港落畫已久。記得去年香港立法會選舉,長毛梁國雄入了局,連帶他常常穿的哲古華拉T恤也成為話題,電影公司也同時乘勢推出這齣得獎不少的南美電影。澳洲沒有長毛效應,所以拖到年底才上映。放映了兩個月,加上不是商業片,上星期看的時候,戲院裡就只有我們幾個,花幾十元就「包」了全院。 入場的時候,戲院職員板起臉孔,打量了我們一會,好像是我們害苦了她似的。也許如果不是出售了我們的數張票,那一場電影會取消,她可以開小差到甚麼地方休息一下吧? 其實一直也不太清楚哲古華拉的生平,只知道他是南美的共產黨,曾參與古巴的革命,後來在玻利維亞被遞捕處決。我以為電影會描寫為何他會走上革命道路,看完之後,發覺原來電影對此著墨不多。如果你當他一部普通描寫青年人被社會慘況改變思想的劇情片看,可能會更加滿意。 ※ ※ 警告:以下內容包括電影情節描寫 ※ ※ 故事開始的時候,哲古華拉已經唸完大學醫科(其實譯名有點問題,23歲不算少年了吧?),患有哮喘病的他,與好友 Alberto 從阿根廷的家鄉出發,要從南到北騎著電單車橫越南美洲。電影初段有愛情的描寫,但後來就不了了之。他們的旅程當然不太順利,帳篷給風吹走,後來電單車也壞掉了。但他們堅持了下去,攀山越嶺的同時,又給他們見到很多不平事:貧窮,政治迫害,死亡,娼妓,痲瘋病。 我覺得這電影描寫不同的慘況太多太分散,反而引致張力不夠。途中遇到被圍共黨黨員的事情,如果按照哲古華拉日後的人生,這一段應該是最重要的,但竟然只是輕輕帶過。不知是否阿根廷對於革命份子還是有點忌諱,不敢描寫得太詳盡呢?後來最主要的一段變成了在痲瘋病院當志願人員的劇情。病者受到的歧視,確實令人心酸。結尾部份哲古華拉離開前,不顧自己身患哮喘,半夜隻身游泳過河,向他們道別和作出鼓勵。也許是這段太令人感動了,令人覺得這才是主線,電影完結後的哲古華拉應該是回國行醫,幫助病人,而不是加入反政府的行列。 影片裡面的南美洲,是一片遼闊的大陸,卻充滿了大量的貧苦大眾。哲古華拉身殉自己的理想已經幾十年,南美也似乎沒有甚麼大的進步和變化。除了足球之外,大家都很少聽見南美的訊息。澳洲人有時談及澳洲的甚麼第一時(例如第一高樓),都會不經求證就誇張成為南半球第一,仿彿南美和非洲完全沒有與澳洲相比的能力。

星光伴我心

「星光伴我心」(Cinema Paradiso) 是一齣很多年前在香港時看過,令少年時代的我很感動的電影。最近知道有一個 Director’s Cut 的三小時足本DVD,忍不住買了來看。 ※ ※ 警告:以下內容包括電影情節描寫 ※ ※ 足本與十五年前的版本最重要的分別,就是中年男主角回到家鄉參加「瞎眼師父」Alfredo 的喪禮之後,加插了與嫁作人婦的中年女主角重逢的一大段。 這個版本更言明了當年女主角被父母逼離小鎮之前,其實沒有爽約,但卻是因為「師父」的勸告而離去,臨走卻又偷偷把聯絡地址釘在佈告版上。可惜男主角卻因為女主角不辭而別,對週圍的東西全不上心而看不到她的字條,結果失去聯絡三十年。 原版的重點在於懷舊,記憶中的童年往事:教堂,神父,師父的教導,戲院,電影的聲光,而初戀只是成長的其中一部份。三十年後以知名導演身份,重臨故鄉,發覺到成長時那段當放映員的日子,對自己日後導演事業原來是這麼重要。但足本卻把這段沒有結果的初戀加重,整部電影變成以愛情故事為中心。原來,三十年不曾踏足家鄉的原因是怕憶起舊情;中年男主角一直伴侶如輪轉,但心裡記掛的還是初戀情人。 我覺得如果當年上映的是足本的話,帶給我的感動一定較弱。畢竟,十多歲的我,對一段保留心底三十年的戀情,相比起自己成長過程熟悉的教堂神父,共鳴感當然較少。當時,看完發出會心微笑的,是一眾少年看艷情片時的興奮表情,遇到心儀女孩子時說話的詞不達意……今天看足本,這些微笑仍在,但看到兩人步入中年,在車廂中遲來地表白,遲來地親熱的情節,帶出的卻只有苦澀。

日籍相對

有香港的老友電郵問我有沒有看過澳洲片「日籍相對」(Japanese Story)。原來這陣子香港舉行澳洲電影節,因為這片子囊括了澳洲去年多個獎項,有點來頭,所以問我會否推薦他去看?我說如果喜歡「迷失東京」的,就會喜歡這片,否則可以免了。 ※ ※ 警告:以下內容包括電影情節描寫 ※ ※ 其實故事橋段頗為老套,描寫工作狂Sandy被上司派往當一個從日本來的大客戶Hiro的嚮導,帶他參觀澳洲的採礦業。兩人都是本國的典型:粗魯的澳洲女人和挑剔的日本大男人。當然最初因為文化差異而互相討厭,後來因為Hiro一意孤行要往沙漠深處,連越野車也被困流沙,二人被迫在沙漠露宿一宵,最後Hiro想出辦法脫險,亦同時衝破了隔膜。不出所料,Sandy和已婚的Hiro發展了感情……到這裡,故事突然發生大轉折。情節不能繼續說下去,因為說穿了就是最大的“Spoiler”。 澳洲女演員Toni Collette演出如常精彩,自然得令人覺得,粗粗魯魯的就是她的本性。至於男主角綱島鄉太郎,在片中英語不很好,不知是演出來還是真的。由於我在澳洲戲院看,沒有字幕,這些破英語我理解得很吃力。 和「迷失東京」一樣,片中努力營造文化衝突和震蕩。不過「日籍相對」不用城市的影像,而用了澳洲的遼闊和紅土沙漠風光作為背景,這樣壯麗但空曠的場景下,令人更專注於理解二人間感情的互動,不過,同時又暴露了二人關係轉變時,導演處理的不夠深入。值得一提的是片末匆匆出現的Hiro太太,雖然只得幾句對白,但她的內斂與Sandy的率性,對比很強,匆匆幾分鐘,處理得比Sandy和Hiro的對比更精彩。 (圖片來源︰香港電影節目辦事處︰澳洲電影節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