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桌子下面握住你的手。

他們都不知道。

大家繼續高談闊論，畢竟，公司的聖誕派對總是喧譁嘈吵。

鄰桌的 Joe 有意無意的望著你。

他是我現在的上司，你的前度男友。

說是前度，其實都只是交往了兩三個月。

不過，Joe 和你的高調談情，令到高層要將你調離他的一組。

又不知是誰，選中了我，來跟你的組別對調。

其實，一直都有留意你。

但長久以來，我們之間，就只停留在點點頭，問問好的地步。

對調組別，也牽涉著眾多客戶的轉換。

我們花了兩個多星期，還要加班兩晚，才完成了交接的工作。

觸電的感覺，就在毫無預兆之下，加班時吃著外賣壽司的那一秒發生。

我把小魚形的醬油膠瓶扭開，卻不小心把醬油如爆發般擠出，向你的臉孔噴射。你立時把手中的筷子一搖，把剛剛要送進口中的吞拿魚壽司像盾牌般一擋，醬油竟然一滴不漏地給吸進米飯裡。我和你都為這一發一擋的配合程度驚訝得說不出話，沉默了兩秒，還是你說：「這件壽司吸了這麼多醬油，一定鹹死了，我才不要吃……」

我還來不及答話，你就夾著壽司往我嘴裡送。

極鹹。

我望著你，卻只有甜的感覺。

一嘴一嚼，都只是甜。

你望著我享受的表情，突然卻像通了電一樣，用同樣的表情看著我。

那一晚，離開公司的時候，我在電梯裡斗膽地握著你的手。

之後的一個月，我成為了上司女友的秘密情人。

我知道你心煩意亂。除了仍然未選擇好之外，你還要顧慮到三個人都在同一機構工作，移情別戀後可能發生的事。

十一月中，你約我到廣場見面。

我作了最壞打算。樣貌、學歷、職位、薪金，我沒有一項可以跟 Joe 比。

但，你竟然決定了要跟我一起。

我雙手捧著你的臉，吻下去。你也用雙手按著我的手，把手指藏在我的指縫之間，握緊了我的手。

我們決定，你先跟 Joe 分手。

而我們之間，還是不要讓人知道，低調一點好。

你們的分手，令部門的同事竊竊私語。

Joe 兩星期來，總是對著我們亂發脾氣，同事們在他面前都噤若寒蟬。兩天前，竟然連客戶也喝罵了。今晚聖誕派對，他故意不坐我們部門這一桌，卻到了人事部的 Jenny 身邊坐。

你給我一個眼色，把我的手鬆開，說要去洗手間。

我望著你的背影，竟然又好像嘗到那甜甜的特鹹壽司。

突然有人朝我的肩一拍，我回頭一看，竟然是 Joe 。

「Jeremy ，恭喜你和 Josephine ……」

我嚇得不懂回應。

「怎麼瞞得了我？放心，我不是來找你算帳的。你要好好待她。」說著，就用手緊緊握著我的手。

你從洗手間出來，見到背著你的 Joe 跟我在一起，有點驚惶。我用左手朝你做了一個OK的手勢，示意你不要過來。

「我有點事，先走了。」我看著 Joe 以微急的步伐走出宴會廳，沿途完全沒有跟其他人道別。

我有點迷惘。他究竟是真的釋然了嗎？

你大概看得出我的忐忑，朝我走來，伸出了手，眾目睽睽之下，握著我的手。

「無論會發生甚麼事，我們都一起面對，好嗎？」你說。

我把你的手，握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