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三十年

三十年前的今天,我和父母,加上外婆一家四口來到澳洲。上面的護照裡面,有著改變我一生路向的入境蓋印:1990年9月24日。 這一天,我正式成為澳洲永久居民。之後一段日子,我們趕忙辦理醫療、銀行、以及剛剛交樓的新居開通水電煤等等手續,又去買車、傢俬、電器等等。我們來澳洲的時機,也剛剛讓我能夠九月底截止前,親身到當年位於 Lidcombe 的大學聯招中心遞交報大學的表格。後來我們再回港一行收拾,爸爸賣掉香港的舊居,將自己退休後仍然繼續運作的生意安排好,就正式來澳洲落地生根。 三十年來,我從來沒有離開澳洲超過四十天,一早已經視這裡為家。尤其是近年見到香港局勢的沉淪,更加令我佩服父母的遠見。

嫲嫲買給你們的……

十年前的今天,我媽媽離開人世。五年前的今天,我寫了一封信給 2010 年的自己,信中提到「雖然媽媽未能親眼見證孩子的出生,但如果她知道,當年看見趣緻童裝時,買下來笑說要給孫兒穿的衣服,終於用得著,一定會很高興!」。 當時我沒有提到的是,媽媽的這個習慣,其實維持了好幾年。我回想起來,她每一次買,就像是許一個願一樣,希望我可以儘快成家立室,有自己的家庭。不過,多年下來,實際情況依然事與願違,到媽媽離開時我還是單身一人。 除了衣服以外,她還買了食具和玩具等等。有些童裝,甚至買了粉藍和粉紅色兩件,說不知道我將來的孩子是男是女,所以都一併預備。 這五年,隨著兒子和女兒的出生,兩種顏色的衣物終於都用得著!我有時會跟孩子們講:這是嫲嫲買給你們的。兩個孩子從家中掛著的照片認得爺爺嫲嫲,去年我終於收拾好媽媽從前的房間讓孩子們用作 Play Room ,我將掛在牆上媽媽的舊照片除下,兒子竟然問我:「嫲嫲呢?」。我驚訝於兒子的懂事,立即將媽媽的照片掛回原處,讓她看著孫兒孫女的日常生活,相信她會非常安慰。

破關而出的一晚

隨著澳洲疫情漸漸消退,政府允許餐廳食肆開放堂食,但店鋪不論規模,只允許十位食客同時進餐。 這兩個多月來,我們都沒有全家出外用膳,上星期某天是我跟太太相識十一週年,求婚六週年的日子,我們決定一家人到我們相識那一天大伙兒一起吃飯的酒樓慶祝。 因為知道座位有限,我們一週前已經致電訂座。 傍晚時分,我們來到酒樓,點了幾個簡單小菜。可能是太久沒有吃過外面的東西,大家都十分興奮,食量大增,連白飯也添了幾次! 今天開始,政府更進一步放寬規定,讓食肆可以同時容納二十人。希望疫情繼續減輕,讓大家的生活可以恢復正常!

聽新聞學紀錄

這個多月以來,我們和孩子都整天在家,每天早餐時都開電視收看州長八時正的疫情匯報直播。我們聽見州內每天的確診數字逐漸回落,這陣子出去買必需品品時都安心一點。超市的貨架不再像個多月前般空空如也,連一直限購的廁紙和紙巾都開始供應充足了。 上月底隨著疫情減退,孩子們的一些同學開始回校(澳洲的學校一直沒有正式停課,家長可以按需要送孩子上學),每天兒子在視像課堂時看見一些好朋友們已經回校,跟我們說他也想回校上課。我們告訴他每天還有不少人感染冠狀病毒,我們還不放心讓他們回校。我們突然想到叫他把每一天州內的新增數字紀錄下來,大家看到疫情進一步減退,我們就放心讓他們回校。 這兩個星期來,兒子每天都很專心聽州長宣佈確診數字,然後把日期和數目自己一筆一筆寫下來。他近月來學寫數字,但都只是流於做練習反覆地寫,這一次,是他第一次將數字實際地應用,讓他明白到平時學習和練習的東西並不是為寫而寫,而是學懂了可以有用。 州長的記者會很多時會談及其他政事,甚至在宣佈數字前讓其他部長長篇大論地發表政策,但每一天兒子都很努力很專心地留意他想要的資料,然後記下來。 這個多月來以來,我們看到他的進步,對社會上發生的事情發生了興趣。這,也許是這次疫症意想不到的結果吧!

最後一課

疫情終於傳到來澳洲,看樣子世界各地都不能倖免。上星期我們到學校接兩個孩子放學,在西斜的陽光中離開校園。兒子興高采烈地告訴我當天同學間的趣事時,我忽然有點感觸,預感到不久以後就可能要停課一段時間。 果然,這一星期來澳洲每天出現數以百計的確診數字,令人震驚。現時政府開始限制人群聚集,又傳出「封城」的措施快要實行。由於害怕孩子感染,加上在家工作的設施已經安排好,我們決定,這星期開始不帶兩個孩子上學了。 活了差不多半世紀,我也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讀書時期一直一年接一年,完全沒有中斷。小時候,聽父母說因為戰爭或政治動蕩而停課,覺得好遙遠,但想不到自己的兒女只有幾歲便有了這個經歷。上一次瘟疫大流行是剛剛超過一百年前的 1918 年,可真是應驗了近年動不動就般出的「百年一遇」之說。 未來的一段時間,孩子們都會全日在家,究竟我們如何照顧他們,又能夠讓繼續教導他們呢?

Swift Sixteen

這一年過得很快,除了上班和照顧孩子外,總是在留意香港新聞。從去年餘弦棧 blog 慶當天,香港保安局向立法會提出修訂《逃犯條例》,展開抗爭運動的序幕。十二個月以來,香港政治的墮落,真是低處未算低。我沒有想過二百萬人上街會被漠視,沒有想過黑社會衝入港鐵站打人會呼救無門,沒有想過會大量出現「無可疑」的浮屍和高空墮屍,沒想過大眾會覺得見到警察會比見到悍匪更加害怕,沒想過一班支持度負值的高官可以厚顏無恥地繼續謊話連連,最近一個月,更想像不到的是連抗疫也是政治先行,不肯封關,防護物資短缺,連醫護的保護裝備都不及警察,毫不掩飾地草菅人命。 這個 blog 生於沙士之後一年,當時我筆下的香港,仍然有點我小時候的樣子。但近年,尤其是 2012 年之後,各方面的急速敗壞,令人搖頭嘆息。我不知道今天的情況會否是谷底,瘟疫過後會如當年般復原,還是會更加黑暗呢? 希望來年的 blog 慶,會有慶祝的心情吧! 延伸閱讀:從前的紀念日: 半週年.一週年.兩週年.三週年.四週年.五週年.六週年.七週年.八週年.九週年.十週年.十一週年(從缺).十二週年.十三週年.十四週年.十五週年 圖片來源: Sixflashphotos @ Wikimedia Commons (Licenced by Creative Commons)

又十年.前.後

十年前的今天,我寫了一篇《十年.前.後》,發表了我對 00 年代的總結。 當時,我覺得自己虛度了那十年,但在那一刻,我絕對想像不到 10 年代對於我,竟然是一個以轉變為主軸的年代。 當時,我不知道健康的母親會在三個月後開始不適,更不會想得到七個月後她就會離開了人世。 當時,我不知道我能夠在這個年代的前三分一實現了我讀建築以來最想去的兩大旅程:美國和歐洲。 當時,我沒有想過可以去 Uluru 旁露營、去大堡礁學潛水、甚至去芬蘭拍攝極光。 當時,我剛剛學琴不足一年,沒有想過可以考得到一張六級證書。 當時,我沒有想過我能夠如此幸運,找到我的人生伴侶,並在這十年的前半結婚。 當時,我沒有想過我能夠在這十年,有了自己的兒子和女兒。 當時,我沒有想過今天大除夕的節目,就是午間跟孩子搭渡輪到當代藝術館參加兒童工作坊,而晚上,因為太太抽中多張門票,我們更到了 Cahill Expressway 現場觀看煙花。 下一個十年,又會是甚麼樣的呢?

搬遷斷捨離

還有幾星期工作地方就要搬遷了。近來開始清理積存了多年的東西,我丟掉了沒有用過多年的 A2 噴墨打印機和後備墨盒,又整理了沒有拿出來參考多年,一共有二十多個文件夾的建築材料冊子和單張。 記得大學第一年,講師就要我們開始收集各種建築材料的資料。那是還未有互聯網,沒有網頁網站,電郵還未流行的時代。當年在市中心 Elizabeth Street 有一間 Sydney Building Information Centre,有各種材料的資料供人索取。中心樓高八層,每層有不同材料展出。除了建築專業人士會去參觀,找資料之外,亦有不少市民為了家居裝修而到訪。我們幾個同學去到,除了拿走不少單張之外,更填了表格要材料供應商把更多目錄和冊子寄給我們。這就是這二十多個文件夾的開端。五年的課程裡面,每做一個設計,我們都要找材料的資料和樣本。到我畢業時,已經積存了十個文件夾。我當年將材料分門別類,好像圖書館圖書那樣按種類編碼,同一種材料再按公司名稱字母排列整齊。 後來我開始接項目自己做,這十多個資料夾就從家中搬到上班地點。不過這時候,各大建築材料供應商都開始有自己的網頁,建築材料的資料都可以從網上下載。最初幾年,我還有將下載的材料打印出來,再按種類放在文件夾內。但之後,我發覺拿出這些文件夾的次數越來越少,要找甚麼都直接問 Google,畢竟藏在文件夾的資料會過時,官方網頁的才是最新資料。到近十年,這二十多個文件夾已經淪為書架上的背景,都不再用了。不過,用 Google 的壞處就是通常都只打入自己常用和熟悉的牌子,沒那麼知名的牌子都排得很後,甚至從不出現。 近來知道要搬遷,我開始把二十多年來積存而不再用的資料處理掉,但我卻花了一些時間,在丟棄資料之前,每種我認為可能用得著的材料都在網上找一下,如果這產品仍然有網頁的話,我會把它 bookmark 下來,讓我記得這些久違了的牌子。當然,不少這些公司早已倒閉,又或者退出澳洲市場,甚至有時 Google 公司名會出現官司訴訟文件,甚至清盤令。雖然澳洲號稱二十多年不曾經濟衰退,但生意都不是容易做的! 建築材料的文件夾已經丟棄大半,下一個目標,就是多年來訂閱的雜誌。現實的想法是,如果網上有 pdf 版的雜誌就立即下載,而把紙本丟棄,如果沒有的話,也許會在搬遷以後慢慢把舊雜誌 scan 起來,騰出空間,讓自己可以有新發展!

逼遷

剛剛收到通知,說工作地點的業主要收回物業大裝修,我們要於六月底前搬走。 我想起上次被逼遷,是 2009 年底的事了。那一次是前業主破了產,物業被他的債主接管,最後拖拉了八個月,最終在 2010 年七月底,我母親逝世的同一天,由同事和合作的伙伴幫我搬遷。 這一間辦公室,這張書桌,這個停車場,原來已經陪伴了我接近九年。正如前年這一篇寫到:這些日子當中,我從孤身一人,到拍拖,結婚,有兒有女,轉變都不可謂不大。我想起這些年我把車泊在地庫,從起初一個人去看電影,到跟太太兩個人去唱K,到推著嬰兒車去市區。一步一步走來,這十年,我所得到的,絕對比 00 年代超出甚多。 也許是最近接連有些事情不順利,加上總是覺得為了照顧兩個孩子,被逼放棄了不少個人嗜好,情緒有點低落。早幾天跟太太談起,她說覺得我常會因為一些多年習慣而自我設限,例如以前習慣了早上做 45 分鐘運動,現在早上要送兒子上學,不能按照舊習慣做,我就乾脆不做了。我想想看,原來練琴如是,拍照如是,甚至寫 blog 亦如是。我不能再抽出一小時練琴、花半個週末拍風景、或者寫千字長文,就寧願差不多將這些嗜好放棄,卻完全沒有考慮過將它們化整為零,分成我能夠抽出的小片時間:例如練十分鐘琴、午飯時間出去拍拍城市風貌、寫二百字短文等等。一點一滴地重拾興趣,不是比光是埋怨沒有時間好得多嗎? 我好像突然茅塞頓開,近月來一直壓著自己,覺得埋沒了自己興趣的感覺完全一掃而空。我慶幸有太太的近距離觀察,才能指出這個問題的根源。也許不是一時三刻可以完全改變,但已經給了我一個可以努力改善心情的方向! 記得當年,我也經歷過一段歷時兩三年的情緒低潮,正如 《十年.前.後》中提及上次被逼遷時,心情之壞,實在無法輕易用文字形容。今年這些所謂不順,其實是小巫見大巫,而且,身旁有人生伴侶的提點和支持,我相信,很快我就能夠從不快中走出來。

餘弦棧十五歲

今天是餘弦棧開 blog 十五週年的日子,如果開 blog 的第一天我生了一個孩子,他今日已經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了。 這個 blog ,已經陪伴了我走過我人生中接近三分一的時光,亦記錄了我人生中不少重要時刻的所思所想。去年今天我寫到:有時會想,要繼續自己想做的東西,是不是真的沒有時間,還是自己的時間安排不夠好呢?在不久將來,女兒出生後,又會不會更難安排呢?也許,到明年十五週年的大日子,大概會看得出端倪了。 端倪就是:真的更難安排。 其實今天亦是我學琴十週年的日子。自從女兒出生以來,我已經沒有再學了。上月老師來電郵問我想不想今年再開始上堂,我看著自己的時間表,以及考慮到練琴需要的時間,只好硬下心婉拒了。 這陣子跟太太討論教兒子閱讀,今天剛巧讀到一篇《如何培養愛閱讀的小孩?》,當中談到: 家長的身教閱讀:想想看,如果小孩從來沒有看過父母閱讀的樣子,要怎麼「叫」小孩閱讀?小孩很容易把成人作為模仿對象,特別是父母親。人們常說:「孩子就像是自己的鏡子」,父母的一舉一動,孩子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一點一滴地學起來。 我和太太這幾年差不多完全放棄了自己的興趣,在家的時候,不是做家務就是陪伴孩子。有時我們會覺得兒子不斷要求我們陪伴,看見我練琴他就也要彈,看書要我們陪讀、連玩玩具都要我們陪玩。讀過上文後我忽然想,會不會是我們太過在意親子時間,將我們所有的閒遐時間給了孩子,每天都是待他們睡覺才會去上網、寫 blog、閱讀、練琴、執相。孩子從來都沒有見過我們有自己的興趣,可以靜靜地自娛而不需他人陪伴!沒有這種模範,會不會就是他不懂得獨處自娛的原因呢? 比餘弦棧早兩星期慶祝十五週年的網絡暴民,blog 主 Jacky 亦是一子一女之父,難得的是他仍然可以一如既往,一年閱讀幾十本書,甚至每本都寫閱讀報告,實在令人敬佩! 我自己其實亦記得小時候父親閒遐會靜靜地練毛筆字,母親會做些刺繡、聽聽戲曲,外婆會織織毛衣。我從來都很清楚他們的興趣何在。但若果我問兒子,知不知道父母的興趣是甚麼,大概他不會答得出來,也許從來他見到父母的生活,只是一個完全向他們傾斜了的版本。 哈哈,扯得這麼遠,不過,這不就是寫這 blog 的初心:將自己當時的所思所想記錄下來嗎? 圖片來源:Duncan C @ Flickr (Licenced by Creative Commons) 延伸閱讀:從前的紀念日: 半週年.一週年.兩週年.三週年.四週年.五週年.六週年.七週年.八週年.九週年.十週年.十一週年(從缺).十二週年.十三週年.十四週年

畢業三十年

上月到日本旅遊之前,旋風式地回港參加了中學同學的畢業三十週年聚會。記得1998年,畢業十週年時有出席過學校畢業禮的聚餐。但這一次卻完全不同,是我們這一屆的同學,在完全不同的月份自行舉辦的! 這次的聚會能夠誕生,當然要多得社交媒體。因為 Facebook 和 Whatsapp 的流行,我們同屆同學有了自己的 Group ,交流實在比前二十年頻繁得多。我們的話題多的是,除了舊同學 Group 必備的「懷緬過去」之外,也有相約踢足球、打羽毛球、玩航拍的留言,最有趣的是有人會在 Group 中替兒子問功課!當然有時我們還會月旦時事。雖然間中會見到有人政見不同,不過幸好沒有人因此離場或交惡。 今年六月時,有幾位同學在 Whatsapp 發起八月底在的一個週末,租用學校半天搞聚會。我本來當時正在規劃一家人九月底到日本旅行,同學們一確定了日子,我就把行程改到八月底,買了途經香港的機票,把北海道的賞葉行程變成欣賞夏末的花海,讓自己可以出席這個難得的盛會。 我也猜不到,在不到二百人的同屆同學中,竟然有近百人報了名!名單中除了我專程飛回香港之外,還有常居美國、韓國的同學。 我們這一屆的同學中,有兩位在學校任教,而今日的校長,亦曾經是我們昔日的老師和班主任。所以,租用學校、邀請昔日的老師等等的過程似乎非常順利! 當天的第一項活動,就是午後到天主教墳場向當年教過我們的神父致意。然後,我們回校,參加由成為了神父的同學主持的彌撒。五時之後,更多同學和老師到達。我們都忙著聚舊、自拍集郵、重組當年一起的群體合照。晚餐是自助式,方便大家滿場飛。我趁機找到了當年的五位班主任合照,也和不少真的三十年沒見過的同學、老師傾談,一眾同學都盡興而返。當年的老師,今天都已經七八十歲。老實說,這種濟濟一堂的聚會,尤其對於我這些長居海外的人,真的不知道還有多少次機會參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