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今天早上在展覽會上接到的訂單,發送回港後,已差不多五時了,再下去會場已沒甚麼作為,還是讓其他同事打拼,自己偷懶一下吧。忽然,電話響起,傳來臨時聘請的秘書 Ana 的聲音:「Mr Hong, there is a Miss Wendy Kong for you on line 2.」她連來電者是甚麼公司都不知道,就轉駁進來。如果這裡像香港般有那麼多推銷電話,我就一定給煩死了。
「From?」我邊搖頭邊故意問她。
「She said it‘s private.」私人的?人家說 private 就相信?Wendy Kong 是誰?又怎麼會找到我這個遠在巴塞爾的辦公室電話?
「Okay, I’ll take it.」唉,算了,橫豎是在這裡的最後兩天,何必向這個臨時下屬動氣……
我按了第二線,機械地說:「Wilson Hong’s speaking.」
「康子信?」對方竟然連名帶姓地叫我的中文名字……久違,真的是久違了的叫法。中學畢業以後,實在太久沒有人這樣叫我了。我忽然呆了半晌,不懂回答。
「喂?喂?你是不是康子信呀?」
「啊……是的,你是……哪一位?」陌生的聲音,我對於這位 Wendy Kong 是誰,完全沒有頭緒。
「我是你中學時鄰班的江筱桐,也許你不記得我了,當年我們也不算認識……不過你的聯絡方法是與你同班的趙君龍給我的。」
江.筱.桐……我怎會不記得?這個筱字還是從校刊找到名字後,特意去查《粵音韻彙》才懂讀的。「趙記怎麼會知道我 Basel 的電話……」
「啊,他給了我你香港公司的電話,我打去問,是你那邊的秘書告訴我的。因為我剛剛來到瑞士旅行,之前經過香港時,和舊同學聚舊,你知道,趙君龍的老婆就是我們班的施嘉琪嘛。我和他們說要來瑞士,趙記就說你差不多是這裡的『地膽』,公司每一年都派你來這個鐘錶展,每次都留好幾個月,如果我遇到甚麼問題都可以有個照應。」
「趙記總是這麼誇張的,『地膽』就真的稱不上,不過年年都來,至少逗留個多月,都算是頗熟悉這地方啦。你現在到了 Basel ?」
「不,我還在 Zurich ,玩了幾天,明天就動身坐火車到 Basel 啦。其實打電話給你是想問一問,你聽過一間在法國邊界那邊的小地方叫 Ronchamp 沒有,那裡有一個名建築師設計的小教堂,好有特色的。有朋友告訴我,從 Basel 去比在法國國內其他城市去更方便,想問你有沒有資料呢?」
「啊,我知道,幾年前有去過。如果從這裡去,自己駕車最方便,不用兩小時。我當日也是駕車的。如果你想去的話,我可以載你,橫豎我也想再次一遊。不過,明天星期四是鐘錶展的最後一天,但我星期五晚十點半機回港,唯一可以空閑的就只有後天日間而已。如何?」
「這真的是求之不得啦!不用自己慢慢找。」
「你明天甚麼時候到?我們展覽明天四點鐘完結,收拾展品後大概六時後會有空,不如一起吃晚飯,計劃後天行程之餘,也順便介紹一些這裡的景點之類給你,我回港後你可以自己去玩。你訂了酒店沒有?」
「好呀,就一起吃晚飯吧!我會住大學附近的 Hotel Spalentor。」
「那讓我想想,不如去萊茵河畔的 Restaurant Rhypark 吧,在你的酒店不遠。我六時半到酒店接你吧。唔,明晚展覽結束,也許要訂座比較好……你,會不會與同行的……朋友……家人……一起來?」
「我,這次是一個人出遊而已。」語氣帶著一點點慨嘆。一個人?
我頓了一頓,突然有點不知如何接口的感覺。想轉個話題,卻想了好幾秒才想到了一個其實不是問題的問題:「這麼多年沒見,你會不會認得我呢?要不要找些甚麼作記認?」其實,我肯定認得她,真是多餘的一問。
「不用啦,我想我認得的。」她說得如此肯定,也許是在香港時見過我和趙記他們的照片吧。畢竟,都這些年了,她怎麼會記得我的樣子?何況,就如她所說,在學校時,我們根本都不算相識。
掛線之後,我打了電話訂座。然後,就對著面前的手提電腦發呆。這麼多年了,會考之後她沒有回來唸中六。我忘記了是誰說她移了民。之後這些日子,一切的母校和舊同學的聚會也沒有見過她,大概她在那甚麼國家落地生根了吧。唔,她說是經香港來瑞士的……這樣的路線,大概就是在澳、紐吧?移民美加的,會經大西洋來;南洋的,大都經新加坡或曼谷吧;而住在英國或歐陸的,乘車便來到,更不可能說經過香港。啊,不如打電話問問趙記……看看錶,香港只是十二時而已……但,還是不好,這個時份,阿龍嫂一定就在身邊,她倆是同班同學,給江筱桐知道了我打探她的消息,不太好意思吧?想深一層,未來兩天我們相處的時間多的是,要知道些甚麼,親口問她不是更好?
我看著以公司出產的手錶為壁紙的屏幕,越來越按捺不住,我上了網,用搖控軟件打開了自己家中的電腦,想找那一幅很久很久以前畫的素描。我開啟了檔案,把圖像列印出來。眼前看到的,是十七歲時的江筱桐。這幅素描貼在我的房間有好幾年,來訪的親友都問那是不是我的女朋友,我每一次都會回應說:「不是不是,這是學校會考美術科模擬考試,人物寫生的試卷而已。這是老師找來當模特兒的鄰班同學,我根本都不認識她。不過,這幅畫卻是我唸了這麼多年美術,唯一一次的貼堂作品,所以便貼起留念啦。」我沒有告訴他們的是,到真正會考時,模擬考試考得不錯的我,卻落得一個不合格。後來真正交了女朋友,才在她的壓力下,撕了下來。不過,捲起收藏之前,我還托在電腦公司上班的二哥,將它轉成電腦檔案。我如此珍惜這幅畫,究竟真的因為這是貼堂作品,還是因為畫中人是江.筱.桐?
好!
剛跟大家談起會考美術及素描的趣事,如今這一篇又提及素描,挺有趣啊。
希望可以快點看到下集呢!
很喜歡這個故事,異地相逢的奇緣,時光流逝的滄桑,很有感覺呢.
Kajie :這一篇的靈感,就正是來自我、你和公園仔在公國裡關於會考美術科的討論。聽見公園仔說,他們當年要盡唇舌找女師姐來當模特兒,給他們練習畫女人,就構思了這個故事。接下去還有素描的內容……應該這幾天內會續下去。
Missberry :謝謝你喜歡!
棧主,我倒記得我當年畫的那個女生的名字。:-)
哈哈,當年如果我不是畫花果蔬菜而是晝男模,又或者我的素描老師不是一個老人家,我相信在我的習畫生涯總有一兩件賞心悅目及令人難忘的”艷遇”啊!
公園仔:那麼,你有沒有把當年的人像畫,好好收藏呢?
Kajie :哎,我自修報考,想也沒想過要報人像卷,不容易找到人當模特兒來練習嘛。不過,我當年讀純男校,不像公園仔般有中六師姐,就算學校有教,很可能都是齋畫男同學或女老師……如果係咁,我寧願畫花果啦。
我應該有收在老家的,能否找到出來就不知道了。
啊!我的練習本子已掉了許多年,油畫也沒有保存,想起來…好像自己不曾習畫。
希望,不久將來,可以再畫,但今次我會選擇學水彩畫,我的老媽畫得一手好油畫及水彩畫,所以經常叫我學水彩,但我一直沒有學水彩,因為覺得它 ” 淡 ” ,現在我對它另有體會。
公園仔:我移民裝箱時,不知何解,把一大疊畫丟失了。一點痕跡都沒有了。
Kajie :你習油畫?我完全沒有試過,只懂畫水彩和素描。我想我比較喜歡淡一點的東西。
學油畫始終大概預科時候,一直喜歡油畫,因為visual impact/effect方面有較多變化,又講求刀功(使用油畫小刀),非常有趣.
後來工作太忙,疏於練習,而且心很難很靜,精神又不夠貫注,所以畫得不好了.
要畫得好,心一定要靜.
好好看的散文, 期待. 🙂
Kajie :唔,而且我耐性唔夠,水彩畫快畫快乾,比較啱我。
收收:哈哈,原來你有睇?咁耐無出聲,以為你唔來睇添。
點會唔來你呢樹呀? 只係年頭太忙, 齋做CD ROM 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