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清早,我就駕著車子到酒店接 Elle ,她依然一身T恤牛仔褲,但細看卻又跟昨天穿的有著些微的不同。今天的她,比起昨晚道別時,好像開朗了一些,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也許,昨晚導演吩咐的差事終於完成了吧?
「昨晚睡得好嗎?」我問。
「睡?我根本沒睡哪,六時多才把劇本寫好,e-mail 回港而已。知道你八時會來接我,不敢去睡了。你駕車似乎也頗穩定的吧?車程其實要多久?有四五小時可以讓我睡了吧。」
「到 Canberra 要三小時多,到 Snowy Mountain 邊緣的 Cooma 鎮大概再要一個小時左右。」
車程開始了,她其實完全沒有倦意,不停地問我 Sydney 的一點一滴。看到沿途的風景有甚麼特色,就不斷追問。就連公路旁連綿不斷的市郊 bungalows 她也十分感興趣;幸好大學時代學的澳洲建築史課還有點印象,可以充撐場面。
「爺爺的房子會是這種平房嗎?」
「應該是比較有農村氣息的,鄉間的建築有種更原始的味道。」哦,原來她真的很專業,無時無刻不斷在進行資料蒐集,豐富她要寫的劇本。
「其實,雪落無聲的故事,有幾多成是真的呢?」
「都是……虛構的嘛……」
「你答得這麼吞吐,你叫我怎麼相信你?」
「沒結過婚,沒求過婚,沒編過求婚戒指……」
「但是幸雅,真有其人?」
「小說就是小說,根本不一定要真實的元素才能寫吧。其實,小說有時也可以是一個夢。一個錯過了,現實沒可能上演的夢。」我忽然有點感觸。想到故事中的阿宏,就是以自己性格中的一個缺憾來寫的,顧慮太多,優柔寡斷。一些事,一些情,就是這樣斷送了。一直都夢想有一個爺爺般的長輩,用年輕時的經驗來對自己當頭棒喝;現實中,一直遇不到,但,寫了出來,彷彿就存在了,若果將來再因為自己想當然的事而猶豫不決,也許這個虛擬的爺爺就會出來警醒自己了。
「那,即是有?還是沒有?」
「你說的話,就像你寫的電影對白一樣計算精確。就像《逃出風眼》裡面男主角追問他父親,有沒有殺死他妻子時一樣:『你有沒有做過?究竟有,還是沒有?』」
聽見我這樣說,她知道我是立了心不答了,只對我微微一笑,報以一個好像在說「你不答我也猜到」的那種眼神,就垂下頭來看手機,大概是在看導演收到她的劇本後,有沒有甚麼回應吧?跟著的幾小時車程,她差不多每五分鐘就把電話拿來檢查。我覺得很奇怪,就算在意電影的進度,也不用檢查得如此頻密吧?
「其實,兩旁都是牧場的公路,手提電話會不會收不到呢?」
「這是主要公路沿線,肯定收到的啦。也許導演很滿意你的修改,立即拿去開工拍攝吧?」
她沒答我,只是出神地望著公路旁,與附近幾百隻綿羊格格不入,孤獨地站著的一隻白馬。
我們經過 Canberra 的時候,Elle 突然說:「記得你在 blog 中貼過以前讀書時做的建築模型,不就是 Canberra 的機場嗎?」
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那一段是三年前最初寫 blog 時的一篇文章,而且,主題也不是這個機場,竟然她會留意到,而且牢牢記住。連這一篇也看了,我在猜想她就是是不是我的 blog 中每一篇文都看了,但是,如果真實長期讀者的話,為甚麼卻從來沒有留言跟我交流呢?也許,這個 blog 於她,亦只是資料蒐集的一部份,為了要了解我寫《雪落無聲》的背景,才一字不漏的讀完,記下而已。
呆了好一會,我才回答:「是的是的。」
我不敢追問下去,怕她答出資料蒐集四個字。
下午一時許,我們終於到達 Cooma ,我們駛進鎮中心,就看到一所我早年曾經住過的旅館。Elle 沿途完全沒睡,我看得出她好像有點倦,就建議不如立刻 check-in ,吃過午飯可以稍事休息一會吧?誰知她竟然說,check-in 和吃午飯就好,不用休息了。她這種不管一切向前衝的性格,我一直以來都缺乏。一切都聽她的吧,我們匆匆吃過午飯,就出發去找故事裡爺爺房子的原型。當年來 Cooma 是冷得發抖的隆冬時節,周遭都是白茫茫的雪景。那一個黃昏,我就在這一架用了十年的車子對身旁的她說:「你看這一間房子,像不像歐洲那些農舍,大量的原木,磚建的煙囪冒出柴火發出的輕煙,襯上蓋滿白雪的屋頂,實在好有型格呢!」
我對從旅館到那一間房子的路已經有點模糊,只是依稀記得方向,加上現在是盛夏時節,風貌完全不一樣。我們花了近兩個小時,才能夠找到那座房子。我跟 Elle 說就是這裡了,她竟然沒等我把車子泊好,就飛奔下車去敲門了。可是,等了好一會,一直都沒有人來應門。她拿出數碼相機,不斷地拍攝,還說,不如找找附近的地產經紀,看看有沒有類似的房子在招租吧。一問之下,附近其實有不少這種房子的,Elle 拜託他們帶我們出看,但最快還是要等到明天,畢竟,鄉郊地區,事事都好像慢了半拍般。
Elle 散發出一種運籌帷幄的味道。我在想像如果由她來當導演,會不會也適合呢?
我們在附近再三兜圈子,看看還有甚麼地點可以拍攝,一直到太陽西斜,她才肯回去酒店。她沿途依然不斷檢查手機,依然在等甚麼似的;每看一次,她的心情就好像降低了一分。我們匆匆在附近吃過晚飯,就各自回房間休息了。
駕了整天車,我到浴室浸了一個長長的浴。出來以後,就躺在床上休息。也許是鄉郊旅館的隔音比較不講究,我竟然依稀聽到鄰房 Elle 正在談電話:「我等了你一整天,你連電話也沒一個,你忙是一回事,但畢竟今天是我的生日呀……你根本就完全不記得……你根本就不當我……」說到這裡,她好像輕聲地在嘆氣,甚至好像有點飲泣的感覺。
電話的對方大概是男朋友……我心往下一沉,兩天以來被她牽引著的興奮感覺一下子蒸發殆盡。我坐了起身,雙手抱著頭……我突然好像聽到一把蒼老的聲音對我說:「你別老是將自己的想像強加在別人身上,就算她真的有男朋友,一個連她生日都不聞不問的男朋友,大概都是分手邊沿了。你自己不爭取,機會一瞬即逝……去,去和她慶祝生日吧!」
我翻身起了床,立即飛奔到接待處,問他們有甚麼適合作生日蛋糕。這間家庭式旅館,服務實在週到,不旋踵,就拿了一個圓形的小型蛋糕出來,還附上蠟燭一盒。我捧著這些步回房間,我的心忐忑不安,在敲她房間的門時,心就在想,這,會不會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個動作呢?
圖片來源:Log House, Evening Sun by emrld_cicada @ Flickr (Licenced by Creative Commons)
唔…“我”想對自己的愛情道路做一次改編?
怎麼解釋自己知道她的生日呢?
Elle敢想敢幹,但似乎並不太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我”又似乎真的是想得太多了,感覺兩個人在一起不太合適呢。
我喜歡大團圓結局,不過“我”選擇的這個時機似乎不太恰當。
期待下一篇,不知要等多久才出來呢?
xiaohua: 我想我會照直講,知道生日是在鄰房聽到講電話……
兩個人的大團圓,卻可能建築在別人的遺憾上面。
我還是十五十六,不知應該如何結局好。這個故事好奇怪,因為用了自己的網上身份,對主角在情感上比較attached,以前寫其他故事,就算是連載,總也一開始就對結局有腹稿,但這次,卻是任由想像去建構畫面,很不同。這,也間接令進度這麼慢。
等死人…
快d 寫下集, 等睇~
真好看~ ^o^
真o既一樣~ 🙂
Sidekick: 儘量快啦……真既一樣?因為性格似我自己,而喜歡的女孩子類型也是好真的。
千呼萬喚始出來啊!
棧主突如其來的舉動,究竟 Elle 會有甚麼反應?是驚喜,還是愕然?
麥深:真對不起,要各位久等。下一篇應該不會隔這麼久的。
其實Elle的反應已經寫了……不過你知道,連載故事要有 cliffhanger 嘛。
Thanks for sharing… you really bring up my memory of Syndey to Canberra to Cooma. Haha
棧主說故事沒有腹稿,我覺得很「有趣」 !( 該用這個形客詞嗎 ? 真難形容得好 … )
「有趣」在於, 因為這故事的情節仍未知如何發展, 結局全在於棧主未來的感覺與一念之間.
真是等到頸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