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涼。
從我們認識開始,每一年我們都來。
1998年一月。
我把戲票夾在給你的文件裡面。用 post-it note 寫著,wanna see a movie under the moonlight?。
十分鐘後,內線電話響起,你說,好啊。
我說,先警告你,沒有椅子坐的,要躺草地看喲。
你說,才不怕呢。
那一晚是滿月。我不是望著天空,就是望著月光照著你的輪廓。我把手輕輕地按在你的手上。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不會把手縮開。
銀幕上映著 My Best Friend’s Wedding。
戲其實我早已看過。是故意挑的。這樣,我,可以不用專注銀幕。可以,專注著你。
我仰臥著,享受這草地傳來的青草氣味,同時從頭上的樹丫中看著月亮移動。我開始看星,我在北方認到你的星座,我總是先認牛角,然後身體,順著往西望,才見到我的星座。也許,幾千年歷史的星座已經告訴我,認識了你,才開始找到自己的存在。
那一晚,我們開始了。
2003年一月。
臨別在即,我知道取錄了你的職位是你的夢想,所以,對於這兩年的「外放」工作,你一直聽到的都只是支持和鼓勵。有了五年的感情,我沒想過長距離戀愛對於我們會是一個問題,但到你真的要走了,我的情緒便瀕臨崩潰邊緣。看到 Moulin Rouge 裡面 Ewen McGreggor 的苦戀;我就在無月的星空底下,無聲無息地哭了。淚珠沿著我的臉,落下了青草地。我竟然,嗅到了草地的味道中間,彷彿滲進了我眼淚的味道。
只是,身邊的你,一點都不知道。
而我,亦不知道,三個月後,我會為你在疫區的安全而坐立不安。
我每天都發狂地追蹤疾病的消息,也早午晚打電話給你,探問究竟。四月十三日,就在父母、同事的一片驚訝和反對聲中,我決定了購機票回香港,去求你回來,同時,也去求你嫁給我。我原來接受不了你不在我身邊,更忍受不了你可能有事這種恐懼感的折磨。
空空如也的航機中,我看著面前的電影,光線掩映,但我卻一點也沒有看進去。就像我們開始的那一晚一樣,心裡都想著你。我一定要把你接回來,在2004的一月,一定要跟你一起,再到月光影院。
2008年一月。
你拖著近四歲的 Alvin ,我推著十個月大的 Belvin 在林蔭下一步步走。Alvin 總要跳過那從地面突出的樹根,把你拖著他的手都甩開了。
幸好今天,又是滿月的日子,有月亮替我們照明,總算安全到達銀幕前面。崎嶇的路途,如果有任何一步走錯了,可能得出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果。
這陣子都在想,如果五年前我沒有下定決心飛去找你,又如果你將工作排在我們二人關係之前,不應允我的求婚,又如果……。也許,我今天會一個人來,孤獨地,一個人邊看電影,邊懷緬著記憶中那青草的氣味。
還好。我怕又是悲劇收場呢。 🙂
不會啦,新年流流,來個團圓的好一些!
快看完时还一直以为是悲剧呢,还差点以为重逢时“你”已嫁给了别人。
Xiaohua : 其實寫了小說這麼久,這一篇可以說是以有點自傳性的故事為開首,但以一個 alternative 的結局結尾。其實,是看 Atonement 探討作家是作品的神這一點發揮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