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又是安藤。
總覺得安藤忠雄跟村上春樹有點雙生兒的感覺。
二人都是四十年代出生,安藤1941,村上1949,都各自在以小圈子見稱的業界,以獨行俠的姿態成名。安藤靠自學和旅行成為建築師;而村上大學時代讀的戲劇系也不是直接跟今天的工作有聯繫。
如果你有看過唯一改編村上作品的電影《東尼瀧谷》的話,你會發覺裡面的場景都很有安藤忠雄的味道。雖然瀧谷宅的牆壁不是 raw concrete(即是沒有油漆或其他修飾的混凝土,有譯作清水混凝土,我思前想後也理解不了為何這樣譯),但裡面一些鏡頭,後面水池倒影射到屋內,真的是安藤味十足。就算在看這齣電影之前,當年我讀村上的作品的時候,總是想像著他們活在 raw concrete 的氛圍裡。例如,《挪威的森林》描寫渡邊就讀的大學校園、《國境之南太陽之西》中阿始常去的泳池、《舞舞舞吧》裡面「我」住的公寓或者新海豚酒店裡面羊男住的那一層。
彷彿就是這樣的建築環境,才能產生這些主角這樣的性格。
言歸正傳,本篇要談的是京都北山的陶版名畫庭。
這是一所戶外的小型美術館,展出的雖然都是複製品,但卻都是用原稿的照片用陶土燒出來,是原來大小或按比例放大的陶板畫。介紹單張指出,這是世界上第一所戶外藝術展覽園。展品包括 Monet 的《睡蓮》、鳥羽僧正的《鳥獸人物戲畫》、Michelangelo 的《最後審判》、Da Vinci 的《最後晚餐》、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Seurat 的《大碗島的週日下午》、 Renoir 的《On the Terrace》和 Van Gogh 的《Road with Cypress and Star》。每一幅都是頂級傑作,要將這些名作集合起來一起展覽,根本絕不可能!
記得在某處讀到,設立此館的原意,是因為這些名作分散世界各地,不容易在京都看到,為了於是便想出用陶板將這些名畫複製,永久保存一個不怕風雨和日曬的副本,讓這裡的民眾常常可以欣賞到這些名畫。
入門的第一幅,就是浸在水中的《睡蓮》。 安藤利用他擅長的水,配合畫的內容和陶板畫不怕水的特性,製造了一個前所未見的欣賞名畫安排:將畫浸在水中,彷彿蓮花都回到天然的生態環境,說不定一些花蕾還會開始盛放呢。繼續走,建築物的幾何線條很有引領性,長長的《鳥獸人物戲畫》和《清明上河圖》都成為了建築的一部份,逐步逐步的帶領參觀者到下一幅名作。大型的《最後審判》和《最後的晚餐》都是焦點所在,而其餘較小型的作品則放置在有大洞的混凝土牆後面,讓人在漫步的同時,可以由不同角度,穿過洞欣賞這些名作。而沿途,在混凝土牆上還開有玻璃窗,彷彿將毗鄰的京都植物公園青綠的美景變成另一幅名畫般。
一直以來,名作都是放在室內的美術館展出,而越古老的作品就更要嚴密保護,以免被陽光照壞。在室內的美術館的燈光下觀賞,無論燈的光譜如何接近陽光,其實都與陽光下的影像差別很大。在天然光影下觀看名畫,其實是一種很新鮮的經驗,展品都呈現出與平時看照片時不同的色調,我相信如果在不同的天色下來參觀,很可能亦會見到不同的顏色。看他們網站的照片,原來他們有時會在晚上點起燭光,舉辦音樂會,其中一幅我們見到二胡表演,還以《最後審判》為佈景,實在別出心裁。
一個政府如果真心要推動文化和藝術,實在是需要用腦筋規劃,下決心建設,讓文化藝術的種子在社區成長,不是偶然辦一次以天價為招徠的名畫展覽就可以達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