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紅塵

上星期去了坎培拉一趟,剛巧避過了上週三雪梨七十年來第一次見到的沙塵暴。 我沿著 Hume Highway 和 Federal Highway 往坎培拉,途中有一段時間天色昏黃,但因為同時有雨,所以沒有好像雪梨那種身處火星的感覺。第二天才發覺原來車子的隙縫中都鋪滿了微細的紅塵。後來我再到國立藝術館參觀,亦見到之前一天沙塵暴吹襲坎培拉時遺留在石地上的紅色微粒。 如果沙塵暴早一天發生,大概我也不敢駕車啟程上路了,而在途中又恰巧避過了坎培拉和雪梨兩地的沙塵。 沒有親眼看到雪梨的滾滾紅塵,無法下筆形容情況,只能從雪梨朋友貼出大量橙紅色的照片後看到情形。不過,大家說得最多的比喻就是恍如世界末日,真夠恐怖的。 現在,就貼一些其他雪梨朋友拍到的照片讓大家看看吧(點擊放大): (P.S. 這幾天回到家,雖然離家數天窗戶已經緊閉,但那些微小的塵埃竟然能夠從門縫竄進,沾滿了廚房、餐桌等等,還花了不少時間清理呢!) 圖片來源: 圖1-3—iansand @ Flickr (Set: Red Dust) 圖4-6—JezKerwin @ Flickr (Set: Dust Storm) Licenced by Creative Commons 看著照片,無法不想起這首歌,更想起,「起初不經意的你,和少年不經事的我 」

迷失派對

Sony 剛剛宣佈推出了一台會自動拍照的 gadget – Partyshot。據說將它接駁上他們新推出的小型數碼相機後,會懂得追蹤人面,人一笑,它就自動構圖和拍攝。 最初見到這個,已經完全沒有興趣。我覺得派對中拿著相機拍照,根本不單只在乎拍攝成果,拍攝者取景,其實是鏡頭前後雙方的互動,是一個十分愉快享受的過程呀!攝影者可以說一些甚麼逗人笑,又可以吩咐相中人做表情,可以將情敵呀,死對頭呀轟出相片之外,更可以將心儀對像全程追蹤。(參較真的戀愛了其中一幕) 後來見到這個實戰測試片段,更加引證了我的第一反應。 模特兒移開一點,就已經再追蹤不到了,完全進入迷失境界,party 剛開始,就已經 “shot” 了。要另一個看到相機背面的人,吩咐她屈膝將就,把面容回到相機的偵測範圍之內,再重新啟動,才能再次拍到她的照片。 看完這個,還有多少人對這個 gadget 有興趣,就真是天曉得了。

Vivid Sydney!

這陣子雪梨好美,Vivid Sydney 是一個集音樂,光影色彩概念而成的藝術節。最令人目不暇給的就是每晚雪梨歌劇院都會穿上新裝,白色的帆染成了斑斕而神秘的色彩。從氣象局的小山丘拾級而下,在沿著海港岸邊的展覽路線,我看到一連串由多位藝術家以光影創作出來的裝置,有閃亮的綠色膠樽,有投影在雪梨大橋下的澳洲地圖圖案,有掛在窄巷的大人頭,有彩虹七色的牆…… 這些光與影配合的創作,每晚都吸引了不少攝影發燒友來拍攝,當然,我也冒著寒風拍了不少照片,不過,在 Flickr 上對比起其他高手的作品,發覺對於夜攝,自己還有很多很多要學習,所以,還是不要獻醜,改為貼出 Christopher Chan 上載到 Flickr ,真正有水準的作品吧!(可以按圖放大) 這陣子雪梨電影節也在進行中,有幾晚在 Opera Quays Dendy 看完電影後,步出歌劇院前的海濱,看著海水反射出閃閃的燈光和歌劇院的色彩,實在令人覺得,能夠活在這個城市,實在是一種福氣。 展期還有幾天,到6月14日止,如果你在雪梨,就不要錯過啦!

Life in Mono (…almost…)

終於,提起精神去拍照。不過,見到這些在 Balls Point 拍的照片,就很有衝動將他們調成黑白。 Well, almost… 陌生人哼一首源自他人夢裡的歌。葉已經開始落了,沒有人再說甚麼。我似乎已記不起,你甚麼時候來過。 我只是不知應該做點甚麼。 林蔭大道的景色逐漸從視線褪去。在清茶與香煙中,遺憾被完全淹沒。我似乎仍忘不了,你甚麼時候來過。 我只是不知應該做點甚麼。

爸爸的相機

之前的文章談到「生了孩子,隔一下子就拍些照片留念」是很多父母的習慣。我的爸爸就是其中之一,自我出生後,久不久就會拍照。從大家都應該拍過的嬰兒裸照,新年戴著卜帽收利是,在家中擺甫士扮唱歌,坐在沙發含著糖果偷笑,到公園跑跳攀爬……。那個年頭,攝影並不像今天般接近零成本,要拍攝坐不定的小孩子實在是很浪費菲林的舉動。謝謝爸爸,豪爽地為我留下了這麼多的童年影像。 有這麼多上鏡的機會,爸爸拿著相機用鏡頭對著我的情景,當然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之中。在我最初的記憶中爸爸有兩部相機,第一部是用正方形 Medium Format 菲林的 Rolleiflex 2.8,在七十年代的當年其實已經是老古董了,另外一部是後來我拿來學攝影的 Baldamatic I,各種功能中有一項我小時候覺得十分神奇的測光儀器。 不知道為甚麼,這兩部機爸爸都買了咖啡色的相機套。也許是當年流行的顏色吧? 後來十多歲自己開始攝影,爸爸把 Balda Matic I 給我用,但身處八十年代,我總是覺得咖啡色很是老套,之後買了可以在相片中印上日期的 Nikon 傻瓜機, 從此就只將那自以為「型仔」的黑色套掛在頸上,將這部 Balda Matic I 束之高閣了。 爸爸把這些舊相機都帶來了澳洲,不過,直到他去世,應該也沒有再用過。 最近買了一部 Panasonic LX-3,偶然給我看到在日本他們推出了限量版的咖啡色相機套,令我想起爸爸幫我拍照的這些往事,於是便托到日本旅行的老友幫我找、幫我買。終於,這陣子,我就像爸爸當年一般掛著咖啡色套的相機到處獵影。現在我還未有孩子給我拍,只好暫時先拍拍風景,拍拍建築物吧。不過,在這裡我告訴爸爸,我會儘快和努力,將拍攝孩子這個習慣,傳下去。 今天是爸爸離開我們整整十年的日子,特別撰寫這一篇以作紀念。 延伸閱讀: 不是父親節.求索.重上舊路

首都.繁花.烏托邦

心情納悶,一個人出走到坎培拉。 給自己的藉口是,要去看即將完結的花展和澳洲已故土著藝術家 Emily Kame Kngwarreye 的個人展覽 Utopia 。 數數手指,已經五年沒有踏足首都了。 路途中嘗試甚麼都不想,讓自己帶點憂鬱的心情放一天假。 來到 Walter Burley Griffin 湖邊的花展入口。這大概是世上唯一以建築師命名的人工湖了。公園門前寫著 Floriade 21,我忽然想到,上一次來看花展是 1991 年的事,當年只是第四屆!那是我移民澳洲後第一次離開雪梨,去別的城市遊玩。記得我們一行人就住在 ANU 的學生宿舍,也領教了坎培拉夜晚的寒冷。我們日間就租了單車,在人煙稀少的首都,寬闊的路上闖蕩。 那些當學生的日子真好呀。不用看市況,不用擔心公積金,不用追憶逝去的青春。 後來,也來了這個城市好多次。試過為了到英國大使館申請 BNO 而來,也試過為了學校功課做坎培拉的城市設計以及坎培拉機場而來,也有為了看 National Museum 的開幕而來。 這次出發之前,看了天氣報告,說可能有雷暴,差一點取消了行程,後來看了網上的衛星圖片,發覺一點雲也沒有,就一意孤行地出發了。來到這裡,原來是一個雲淡風輕的好日子,還好,這次我沒有錯過。 花展近尾聲,鬱金香都有點疲態。 我拿著相機隨意地拍,沒有甚麼目的。 我買了三文治,坐在湖邊的草地大嚼,看著大多是多人同行的遊人。有時,也需要一個人的時間,可以讓不斷與他人互動生活暫停一下。我故意不上 twitter / jaiku / plurk ,就讓我自己在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靜靜地過一天吧! 這陣子,身邊發生的事情有點超現實,使今年以來迷惘的心情更加如入五里霧中,對自己的將來更加難以掌控。 下午,轉了去 National Museum 看展覽。 這個展覽,我五月是在東京的國立新美術館錯過了,我到美術館參觀的日子,比開幕早了三天,後來行程又不容許我再回去,所以便擦肩而過了。忽然想到,原來從日本回來已經四個月了,這個展覽在東京展出了兩個月,又回澳洲坎培拉展出了兩個月。前幾天驚覺到這個星期天展覽就要結束,於是就在限期前匆匆趕來看。 Emily 是澳洲土著藝術家,住在澳洲中部一個叫 Utopia 的地方。她心中的烏托邦,只是她居住社區的名稱,而不是我們心中所想的烏托邦。她七十多歲才開始創作油畫,在短短八年的創作生命中,竟然給世界留下三千多幅極有個人風格的作品。 她的作品很有抽象現代藝術的感覺。用色大膽,從最初澳洲土著常用的點,到後來的曲線和強烈線條,到最後的平面形狀。整個展覽,我最喜歡的是這一幅仿如花海的作品。站在前面,就像給浸沒在繁花之中,出不來了。 唯一不太高興的是,即場買不到這展覽的 catalogue 而要郵購,待它第二版印好才寄給我。 不過,看著 Emily 遲來的燦爛,不禁告訴自己,我的人生還有很多年月,很多機會,實在不用對自己今天的…

遺失

表參道,是一條筆直的參神之路,根本不容易迷失。 但是,二十世紀表參道最重要的街景——同潤會青山 Apartments,卻在二十一世紀初年,遺失了。 東京旅途中,到表參道主要是參觀建築名家設計的名牌旗艦店,以及近年落成,安藤忠雄的作品「表參道之丘」(Omotesando Hills)。我在「表參道之丘」的角落,看到一座有 1920 年代 Bauhaus 風格的建築物(上圖右方)。從外觀看,似乎曾經是住宅,但現在卻成了商場的一部份。從商場裡面的地圖,我看到這座建築物叫做「同潤館」,便猜測這一定是重要的受保護建築,同時勾起了我的興趣。回來以後,花了點時間找了些關於這舊建築的資料,才發覺整個「表參道之丘」的地盤本來就聳立著一整列這種建築物。 「同潤會」成立於 1924 年,即是關東大地震後一年。日本政府成立這個會的目的,是為了在災後的東京建設一些可以防火防震的民居,以收容災民。因為這一段表參道是日本天皇到明治神宮參拜時的必經之路,不能讓天皇見到這個區變成貧民窟,所以「同潤會」便舉辦設計比賽,選出了最後興建的方案。建築師森真三結合了日式住宅間格以及西方當時現代主義住宅外貌,設計了一整列類似香港唐樓形式,但以鋼筋混凝土建成的住宅。

巨木

記得兩三年前公園仔寫過六本木山,還在參觀建築展覽時想到了我。他聽說過,這個重建項目把商業、藝術、文化和旅遊的元素成功結合,甚至值得西九借鏡。 這一篇文章我記在心中,一直都想親身去看看,來到東京,連銀座、新宿都還沒有去,就先到六本木新城參觀了。 六本木一度是紙醉金迷、治安不靖的夜生活地區,但自從這個巨型重建工程於幾年前完成後,整個區域的社會生態都改變了。這一帶,本來是地勢起伏不平的舊區,而業權亦分割成五百幅地。發展商花了十四年收購,規劃,申請才得到政府批准發展。他們其中的一個目標就是,將這裡變成東京的文化心臟。這不是來自政府的提議和要求,而是發展商自發地提出的。而建成以後,見到發展商將租金潛力最高,景觀最美的頂層闢作文化藝術用途就證明了,這不是為了取得更大的地積比例而拿出來的,有如時代廣場休憩用地的那些花招。其實將文化產業與地產發展相結合,能夠提高整個項目的檔次,如果利用得宜,完全就是雙贏的結果。相反,香港的西九,發展商方面視文化產業為政府附加的包袱,而很多輿論和文化界卻視地產項目為洪水猛獸,以致西九這幅地荒廢多時。 作為綜合文娛藝術區,六本木新城是頗成功的。這裡包括了十三座大廈,除了文藝設施之外,有800個住宅單位,230間商店,超過300萬呎寫字樓,東京君悅酒店以及真正的公眾休憩用地。我在一個時晴時雨的週末到達,室外的廣場依然熱鬧非常,而朝日電視台的露天表演場地亦因為舉行演唱會而人山人海,商場的店舖也頗有特色。不過,當然,我的注意力都卻集中在森大樓之上,因為它有位於53樓的森藝術館,52樓可以眺望東京全景的三百六十度觀景樓層。 購票的時候,傻傻的我竟然問售票員,有沒有建築展覽的票,經過語言不太溝通的對話以後,才明白他在告訴我,那個不是常設展覽,三四年前已經完結了。 上去後我發現,原來現在的展覽是來自倫敦 Tate 的 Turner Prize 1984-2008 回顧展,令我十分興奮。看完了展覽後,看見了一條長長的人龍,原來除了原有的52樓有如水族館的 Tokyo City View 之外,他們更將本來只用作直升機場的天台也闢作了露天的瞭望台,四月底才剛剛開放!東京的夜色比京都和大阪的規模更大,可惜他們要遊人將大背囊放到他們的儲物櫃裡 ,我只能帶了傻瓜機上去,因為ISO 不夠,加上大廈受風力影響,照片都拍得有點移動感。不過,能夠不隔玻璃,直接看到東京夜色,實在令我喜出望外。 錯過了建築展覽,卻給我碰上別的好節目和天台瞭望台。也許,錯過了一些東西,會是得到另一些更好東西的先兆吧?

薰陶

不好意思,又是安藤。 總覺得安藤忠雄跟村上春樹有點雙生兒的感覺。 二人都是四十年代出生,安藤1941,村上1949,都各自在以小圈子見稱的業界,以獨行俠的姿態成名。安藤靠自學和旅行成為建築師;而村上大學時代讀的戲劇系也不是直接跟今天的工作有聯繫。 如果你有看過唯一改編村上作品的電影《東尼瀧谷》的話,你會發覺裡面的場景都很有安藤忠雄的味道。雖然瀧谷宅的牆壁不是 raw concrete(即是沒有油漆或其他修飾的混凝土,有譯作清水混凝土,我思前想後也理解不了為何這樣譯),但裡面一些鏡頭,後面水池倒影射到屋內,真的是安藤味十足。就算在看這齣電影之前,當年我讀村上的作品的時候,總是想像著他們活在 raw concrete 的氛圍裡。例如,《挪威的森林》描寫渡邊就讀的大學校園、《國境之南太陽之西》中阿始常去的泳池、《舞舞舞吧》裡面「我」住的公寓或者新海豚酒店裡面羊男住的那一層。 彷彿就是這樣的建築環境,才能產生這些主角這樣的性格。 言歸正傳,本篇要談的是京都北山的陶版名畫庭。 這是一所戶外的小型美術館,展出的雖然都是複製品,但卻都是用原稿的照片用陶土燒出來,是原來大小或按比例放大的陶板畫。介紹單張指出,這是世界上第一所戶外藝術展覽園。展品包括 Monet 的《睡蓮》、鳥羽僧正的《鳥獸人物戲畫》、Michelangelo 的《最後審判》、Da Vinci 的《最後晚餐》、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Seurat 的《大碗島的週日下午》、 Renoir 的《On the Terrace》和 Van Gogh 的《Road with Cypress and Star》。每一幅都是頂級傑作,要將這些名作集合起來一起展覽,根本絕不可能! 記得在某處讀到,設立此館的原意,是因為這些名作分散世界各地,不容易在京都看到,為了於是便想出用陶板將這些名畫複製,永久保存一個不怕風雨和日曬的副本,讓這裡的民眾常常可以欣賞到這些名畫。 入門的第一幅,就是浸在水中的《睡蓮》。 安藤利用他擅長的水,配合畫的內容和陶板畫不怕水的特性,製造了一個前所未見的欣賞名畫安排:將畫浸在水中,彷彿蓮花都回到天然的生態環境,說不定一些花蕾還會開始盛放呢。繼續走,建築物的幾何線條很有引領性,長長的《鳥獸人物戲畫》和《清明上河圖》都成為了建築的一部份,逐步逐步的帶領參觀者到下一幅名作。大型的《最後審判》和《最後的晚餐》都是焦點所在,而其餘較小型的作品則放置在有大洞的混凝土牆後面,讓人在漫步的同時,可以由不同角度,穿過洞欣賞這些名作。而沿途,在混凝土牆上還開有玻璃窗,彷彿將毗鄰的京都植物公園青綠的美景變成另一幅名畫般。 一直以來,名作都是放在室內的美術館展出,而越古老的作品就更要嚴密保護,以免被陽光照壞。在室內的美術館的燈光下觀賞,無論燈的光譜如何接近陽光,其實都與陽光下的影像差別很大。在天然光影下觀看名畫,其實是一種很新鮮的經驗,展品都呈現出與平時看照片時不同的色調,我相信如果在不同的天色下來參觀,很可能亦會見到不同的顏色。看他們網站的照片,原來他們有時會在晚上點起燭光,舉辦音樂會,其中一幅我們見到二胡表演,還以《最後審判》為佈景,實在別出心裁。 一個政府如果真心要推動文化和藝術,實在是需要用腦筋規劃,下決心建設,讓文化藝術的種子在社區成長,不是偶然辦一次以天價為招徠的名畫展覽就可以達到的。

桃源

特意到滋賀縣參觀由貝聿銘設計的美秀美術館。 記得當年開始讀建築時,人家都說:希望你成為貝聿銘第二。當年年少無知,心高氣傲地覺得當然要自己打響名堂,怎麼要成為別人的第二呢?十多年後的今天,回想起來,便覺得自己都很天真,世上有千千萬萬建築師,要達到貝聿銘這種級數都只有幾十人,天賦,才華,努力,際遇,運氣,缺一不可,不是自己說要達到就可以達到。 當年世界知名的華裔建築師,大家都只聽過貝聿銘,很可惜,直到今天,依然就只有他。 讀到這美術館的資料,原來靈感來自我那一輩香港中學生都讀過,陶淵明的《桃花源記》。 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漁人甚異之。復前行,欲窮其林。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彷彿若有光,便舍船,從口入。 初極狹,纔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黃髮垂髫,並佁然自樂。見漁人,乃大驚,問所從來;具答之。便要還家,設酒、殺雞、作食。村中聞有此人,咸來問訊。自云:「先世避秦時亂,率妻子邑人來此絕境,不復出焉;遂與外人間隔。」問「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漢,無論魏、晉!此人一一為具言所聞,皆歎惋。餘人各復延至其家,皆出酒食。停數日,辭去。此中人語云:「不足為外人道也。」 既出,得其船,便扶向路,處處誌之。及郡下,詣太守,說如此。太守即遣人隨其往,尋向所誌,遂迷不復得路。南陽劉子驥,高尚士也,聞之,欣然規往,未果,尋病終。後遂無問津者。 坐車穿過田野和蜿蜒的山路,來到仿彿與外界隔絕的地點。首先見到的是售票處,買過了票,就沿彎彎的路前進,不久就到達一個山洞的入口處,山洞內十分神秘,從另一端出來,真的是豁然開朗,再穿過一道設計很有美感的吊橋,才能到達美術館。 美術館的設計是現代感與日本味的混合。現代的材料,用幾何圖案拼出日本傳統建築的樣式。如果你到過羅浮宮的玻璃金字塔,就會發現這兩座貝聿銘的作品用的 elements 差不多,但合起來卻又處處顯出不同文化的感覺。 本來,我的目的是要看建築物,但去到卻發覺展品也十分吸引。展品多屬比較古,上千年以上,世界各大古文明的藝術品:中國,印度,西亞,埃及等等。中國部份展出一些戰國時代木彫,這種樣式的文物,我從未見過,也從來未想像過可以流傳至今。至於日本部份的展覽,則是會時常更換的。 細閱館內的介紹單張,原來神道機構神慈秀明會的創辦人請貝聿銘設計的時候本來是想做一個茶具博物館的,但貝聿銘卻提議,如果要一所世界級的建築物,展品也應該要世界級才對。主辦人才開始收購這些古文物,可以說,今天這個美術館有這個規模,都來自貝聿銘的建議,而他桃花源的意念,亦與教會的理念非常配合。 不過,原本引領凡人進入桃花源的桃花,卻變成了櫻花。雖然我沒機會見到,但看看兩旁開滿粉紅色櫻花,進入山洞大道的明信片,卻真的很有桃花源的感覺。 建築師可以設計環境,但在塵世間要真的建立一個桃源,又談何容易?不過,有時來一些遠離煩囂的地方,心靈也可以得到片刻的寧靜。

星夜

在大阪見到原廣司的新梅田 Sky Building ,很自然想起很多年前曾經到過的巴黎 La Defense 的 La Grande Arche。兩座大廈都是兩棟離開甚遠的高樓,在頂部用平台相連起來。 法國版的設計比較平淡,也許因為是第一座類似的作品,又佔據了跟凱旋門遙遙相對的地點,所以只用了比較簡單的設計,就能夠一躍成為新商業區的地標。Sky Building 比它晚好幾年,設計當然要花多一點心思,風格方面,比較有高科技的味道。 至於頂部的觀景台,巴黎的做法是一個正正方方的平台;大阪的卻加入了一些比較有趣的元素,例如平台中間開了一個大圓洞,觀景台除了可以向四週欣賞之外,亦可以向內和向下望。而登上這個「梅田空中庭院展望台」的路程,需要經過一段橫越半空的扶手電梯,有畏高的朋友,可能感到雙腿有點發麻。 我在黃昏到達,在平台逗留了好一會,拍了不少大阪的市容,本來已經下樓預備離去,在下兩層的紀念品店竟然給我見到他們出售一些螢光石粒,一看之下才知道觀景台的地面全鋪了這些螢光石粒,於是決定在高空的餐廳吃個晚飯,等天全黑再回頭上去看看。 九時許,再次登上觀景台,嘩,不得了。這些螢光石粒組成了河流,星雲的圖案。 天空的星光,地上的螢光,跟城市的燈光融成一幅比梵高的星夜令人更迷惑的構圖。身處其中,彷彿時空就在當下不斷流轉,也許,跟叮噹坐時光機時,週圍的風光就是這樣。 我還在想,離開觀景台,回到地面,究竟會變成何年何月,或者變成是97年在 La Grande Arche 下來呢?

舞台

離開了本福寺,就前往拜訪安藤的另一項作品:淡路夢舞台。 來這裡之前,本來只是對安藤的設計功力深深佩服,但看過夢舞台的歷史之後,卻令我感受到一位建築師可以在設計方面發揮以外,舞台其實可以廣大得多。 八十年代,日本政府為了興建關西機場,就在機場選址的對面,淡路島的東北岸挖掘,將砂運往對岸填海。本來是青綠的山頭,轉眼便變成了不毛之地。這個情景令向來以種植花卉聞名的淡路人搖頭嘆息。本來這幅地的業主委託安藤設計一所高爾夫球俱樂部,但他來到這裡之後,不但沒有照客戶的要求去做,反而為了這幅地四處奔走,向縣政府建議,由政府買下這塊地,闢作大型公園,並申辦花卉博覽會,同時興建酒店、會議場地,希望可以振興淡路島的經濟。 不料,1995年發生阪神大地震,震央就在淡路島,島上傷亡慘重,而斷層,就正正切過規劃和興建中的夢舞台地盤上。安藤修改了設計,並擔任了震災復興委員會的委員長,為災區出力。 2000年,夢舞台終於開幕,花卉博覽會取得了空前成功,參觀人次多達700萬!夢舞台佔地二百多萬呎,要全部詳細介紹不太可能,就讓我簡單地介紹幾個最重要的部份吧! 百段苑有點像梯田,一百格鱗次櫛比的花圃沿著斜波而上,每個花圃栽種著不同的植物,中間穿插著仿彿如天上來的水流,並形成人工瀑布。流水聲時強時弱,單是聽著這樣的節奏就已經令人入迷了。 百段苑的主體是斜坡,而貝之濱卻是水平面地伸延開去,與大阪灣的風光連成一體,可惜我沒時間留至夜幕低垂,否則可以在這裡眺望人工池面與天然海面的夜色,以及遠方關西機場的班機昇降,實在是一大樂事。貝之濱由多個淺水池組成,池底鋪了一百萬個扇貝貝殼,就像在沙灘岸邊,看著波浪在淺水地方棲息的貝殼動物上面流動,浪漫到不得了。 也許就因為如此,相連的 Westin 酒店專攻婚宴市場,我參觀的那一天就有新人結婚,並有盛裝的賓客不斷到臨。 結婚,當然少不了行禮的地方。安藤也在夢舞台設計了一所小教堂:海之教堂。設計跟安藤在大阪的前作,水的教堂有點相似,但由窗組成的十字架卻不是在 altar 後方,而是伸展至整個天花。我到達這裡時天色已經開始暗,不過,在昏暗的光線下,竟然有點跟本福寺相似,心靈平靜的感覺。 安藤利用自己在建築界的地位,跳出建築界小圈子的舞台,幫助受政府政策以及受天災影響的地區,實在令人敬佩。 那一天離開淡路時,看著初上的燈光,很有不捨的感覺。如果不是已經預付了酒店,我其實有很大的衝動在淡路多留一晚,其實還有地震紀念館,以及在舞子的孫中山紀念館沒有時間去。我在明石大橋上告訴自己:下次,下次吧! 參考資料: 夢舞台場內歷史展覽 地圖日記:以布查花園為藍圖的「淡路夢舞台」